想起魏無羨此生遭遇，只覺得一絲絲銳痛自心頭湧起，連帶著雙眼水汽迷離，喉嚨也有些哽塞，“原來如此，在亂葬崗之時，我哥哥看他雖然氣息奄奄，只剩半條命，卻有著驚人的求生意志，無意庇護他一時，而他居然在如此艱難的境地下參透詭道，以一條殘命沖破亂葬崗千年來的煞氣封印，帶領我們族人離開，那時我們便覺得他不是常人！”

“你究竟想要說什麽？我配不上他的這顆金丹，是嗎？可是因為他救了藍忘，我父母的命，整個蓮花塢師兄弟的命都葬送在他上，後來金子軒的命、我姐姐的命，他欠著我們家這麽多條人命，我不該恨他怨他嗎？！”江澄的眼血絲盡現，嘶吼著咆哮著，原本俊秀的五官因著強烈的感情起伏而變得扭曲。

“可是，你真的該怨他嗎？你所怨的不過是你覺得他背叛了你，可是是你先信了奸人的挑唆之言，棄了他！你覺得你們江家對他付出很多，所以你理應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譴責他，可是你不知道的是他回報你們的比你想象還要多。”

“你也許覺得那只是一顆金丹而已，那顆金丹卻連接著他的氣運，他把金丹給了你，也把自己的氣運和神脈給了你！若是你能有感恩之心，這顆金丹至少可助你至大乘，可助江家至百家之首！但是你卻以德報怨，金丹有靈，便自封了部分靈力，所以你的靈力才會如此平淡！”

“你胡說！怎麽會，怎麽會是我奪了他的氣運，沒有江家，他現在還在街頭流浪！”

“所謂的兄弟情，在你心從來都是不對等的，他所做的一切是應該的，因為江家的養育之恩，他也是這麽認為，所以處處忍讓著你的言語諷刺，心理折磨！江家因不願成為溫家監察寮而亡，金子軒死於其父的詭計，連帶著溫家數十條人命，只有江姑娘相信他，為救他而亡。這些就是你怨恨他的理由？！所謂的雲夢雙傑，不過你是主他是仆，他記得你們江家所有人的好，傾盡所有助你，你卻不願信他，關鍵時候棄他！”

江澄以扶額，這些話都是事實，他無從反駁，可是卻不甘心承認這樣的事實，從來沒人能這樣對他說話，眾人都說夷陵老祖忘恩負義、喪心病狂，殺他是替天行道，說的人多了，他竟然也信了，似乎這便是他怨恨他的理由，其實他怎能不知他曾經也是一個明媚恣意的少年郎，處處維護他，自己雖然嘴上不屑卻願意處處跟著他，上山捉山雞，下河抓魚，跟他一起夜獵，心是有著難得的安全感。

他明明知道他什麽都沒變，還是那般維護他，維護江家，可是自己為什麽就信了那些人的挑撥，跟著眾人討伐他，逼他跳下懸崖，為什麽是自己殺死了他？他們的關系為什麽會這樣？

“他為什麽要多管閑事，要去逞英雄，我想保他，可是他為什麽要去管溫家的事？”

“為了他心的道，也為了全雲夢江氏的義。在亂葬崗他修煉詭道，力量強大所向披靡，各世家均想拉攏為己所用，拉攏不成便離間你們兩人，毀了他。關鍵時候你卻聽信離間棄了他，他既想替江氏報溫氏之恩，又想全江氏收養之義，不願尋其它世家庇護，又不願自立門戶。”

“他也知道如此行事世間再難容他，知道自己一人行獨木橋只會萬劫不覆，但他別無選擇，他只能將自己囚於亂葬崗。直到他身死道消，他想的只是成全你，成全你的恨、你的怨、你的抱負，意識混沌十六年，從未怨過誰，他只是對這個世間絕望了！”

“為什麽你要說這些？我和他之間恩多怨多，旁人如何說得清，又管旁人什麽事？！”雖然聲音不弱，但是一向傲嬌的貴公子還是低下了頭。

“我沒有譴責你的意思，只想你對他的怨能少一些，這樣你體內金丹才能真正為你所用！他願意為你剖丹，對他來說，你是值得他這樣做的人。他對你、對這個世間從來沒有過怨，他從來只記得別人的好！”

“江宗主，讓我幫你疏通靈脈，讓金丹能更好為你所用，但要讓他發揮真正的威力，還需要羨哥哥親自為你疏導！”

涓涓的靈流在體內流淌，讓他感覺四肢百穴無比舒暢。一炷香時間過去，運行體內靈力，靈力更加充沛，運行流暢如水，曾經偶爾感覺到的靈力阻滯感蕩然無存。

“多謝！你若願意，盡可以呆在蓮花塢，你若不願，我派人送你去雲深不知處！”

“不用，羨哥哥肯定不願意我過去找他，他雖時時順著我，但我們靈族第六感很強，我能知道他心最真實的想法。”

“既如此，為何還要為他離開家鄉，處處跟著他？”

“不管他怎麽想，能處處跟著他就很開心呀！他還是喜歡我的，像妹妹那樣的喜歡，會處處想著我，逗我開心，這樣比呆在靈山好玩多了。並且我感覺他未來一段時間會需要我的幫助。”

“唉！說到感情，你是不會懂的！”靈兒少年老成地嘆口氣，“既然你對他還有著兄弟情，為何不能放下心結去接納他？！”

江澄眉頭蹙得更緊，這個小姑娘年齡雖不大，看起來單純地如一泓清水，卻字字誅心，可以一眼看穿他心的矛盾和糾結。

江澄活這麽久，除了能跟魏無羨互懟外，別人都是只能聽他的嘲諷，並且是敢怒不敢言，只有這個素不相識的小姑娘不但對他毫無懼意，一番毒舌竟令他有口難辯，若是居心叵測之人倒也罷，關鍵她的目的只是想讓自己解開心結，助他融合金丹。

對著這麽一個嬌俏精靈的小姑娘，他既罵不得也打不得，一口悶氣全化在酒壇。一口氣喝了一壇荷風酒。

雲玲聞得酒香，垂涎欲滴，一只拿起桌上的酒壇，為自己斟了一杯，一口氣喝完，還意猶未盡地舔舔唇角，道：“好喝，雖沒有我們巴蜀之地的酒香醇厚，但是卻有著淡淡的清香，如荷香一般，好喝！”

說完有連喝了數杯酒，很快一壇酒也見了底。江澄在蓮花塢也沒見過如此善飲的男子，更不要說女子了，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。

一壇酒下肚，兩人都有微醺之意，就著酒意又劃起了拳，比賽飲酒。

第二日，江澄醒來，心郁結之氣已然消散，自魏無羨叛逃江家，多少年沒有這般痛快地飲酒了，想想那雲靈一個姑娘家對自己卻毫無防備，喝得酩酊大醉。關鍵她的酒量竟這麽好，和魏無羨真有幾分相似。

這麽想著，已開口著下人準備好醒酒湯送至雲玲所住客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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